從自我概念淺談儲物症─以薩提爾情緒冰山為視角

2025-05-07

文/福樂心理治療所 實習心理師 盧怡妤


        有別於過往將儲物症列為強迫症的亞型,2013年修訂版的DSM-5首次將之列為一種獨立診斷 (美國精神醫學會,2014)。儲物行為始於一個人的生命早期,但其強度可能不足以在較年輕時做出診斷,隨著年齡的增長,儲物症狀往往變得更加嚴重。儲物症不僅會損害儲物者本身的社交、身體和情緒功能,還會損害其親屬的社交、身體和情緒功能 (Sekhon & Leontieva, 2023)。換句話說,儲物症帶來的影響不僅止於當事人,也擴及到更全面的系統。


        話說回來,什麼是儲物症?我們可以從DSM-5的診斷準則來說明其核心特徵:

(一) 持續性的丟棄困難

(二) 過度的物品囤積導致居所擁擠或凌亂不堪

(三) 儲物症狀已引起社交、職業等重要功能的減損

(四) 儲物症狀無法歸因於其他疾病,例如:強迫症的強迫思考


        國內外針對儲物症所進行的研究相較之下尚屬少數,過去治療儲物症主要以認知行為治療為主,但近年來相關研究陸續發現,儘管治療有效,但效果卻不顯著 (Bratiotis等, 2021; Tolin等, 2023)。一篇刊載於精神病學研究期刊的最新研究表明,心理療法雖然可有效減輕儲物症狀,但並未顯示認知行為治療具有優越性,從研究結果可知,要實現症狀緩解通常需要面臨持久的挑戰 (O'Brien & Laws, 2025)。


「治療過程雖不容易,但親朋好友的理解與協助卻也是重要關鍵。」


        本文嘗試以自我概念來淺談儲物症所帶來的影響。什麼是自我概念?簡言之,自我概念指的是一個人對自己的看法。Moulding等(2021)觀察到儲物症有三種顯而易見的主題:

(一) 發展不完全、矛盾的自我概念

(二) 物品成為一個人自我認同甚至是與他人關係的物理延伸

(三) 將物品視為可以提醒過往關係和事件,以及對未來承諾的貯藏處。


        確實對儲物症者來說,情緒和自我概念的融合會導致若要當事人放棄一件物品,就如同要放棄自己一部分似的難受 (Knight, 2003)。若從薩提爾情緒冰山的概念來看,儲物行為其實是冰山表層的外顯行為,在這行為的冰山底下,藏著許多的感受、觀點與渴望。為配合本文講解需求,筆者根據相關症狀設計了一個虛構案例:對有儲物症的爸爸來說,那些堆積如山、看似壞掉的古老家具用品或許乘載著的是爸爸對曾祖父的想念。一旦丟棄,便象徵著丟棄了對曾祖父的記憶、抹除了過往的成長歷程。對爸爸來說,這樣的行為如同違背了「做人要飲水思源」的家規,這樣的價值觀是不容動搖的。因為一旦丟棄了,彷彿也意味著自己做了忘祖背宗的行為。儲物症困擾了爸爸多年,這些年因著家裡日漸雜亂、難以居住,爸爸開始拒絕其他親友的來訪,因為擔心朋友看到這樣的住家環境會輕視自己。但矛盾的是,對於妻兒的介入卻也感到憤怒不已,因為對爸爸來說,妻兒意圖丟棄的舉動彷彿也是對自己價值信念的悖逆,久而久之,親子、伴侶關係也開始惡化。在幾經協調之下,才進一步的尋求專業協助。


「對儲物症者來說,在不自覺下,自己的價值已與那些儲放的物品融合在一起了。」


        對每一位儲物症者來說,儲藏物品所代表的意義不盡相同。可能對A來說,那些物品象徵著重要的人對自己的肯定與過往回憶;可能對B來說,堆積如山的物品象徵著家庭權力的鞏固;可能對C來說,捨不得丟掉的物品未來一定用得到;可能對D來說,儲放物品可以轉移內在的焦慮、憂鬱等情緒,避免自己沉浸在情緒之中。若探究當事人的情緒冰山,或許我們會發現,每一個行為的冰山底下藏著的初衷或許都是出於美善,只是當這樣的信念走向了極端,便會衍生出嚴重程度不一的困境。


        如同本文一開始提及的,儲物症治療之路往往是長期抗戰,如果又面臨共病其他病症、家庭支持系統若相對薄弱,那將是更加複雜的歷程。如何像剝洋蔥似的一步步引導當事人,亟需各方資源的合作與當事人的改變動機。心理治療學派非常多元,每位來訪者適合的學派或許不見得都一樣,本文僅初步就情緒冰山和對家庭系統的影響來做討論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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參考文獻:

美國精神醫學會(2014).DSM-5 精神疾病診斷準則手冊(臺灣精神醫學會譯;初版).合記。(原著出版於2013)

Bratiotis, C., Muroff, J., & Lin, N. X. Y. (2021). Hoarding Disorder: Development in Conceptualization, Intervention, and Evaluation. Focus (American Psychiatric Publishing), 19(4), 392-404. https://doi.org/10.1176/appi.focus.20210016

Knight , K. (2003). Does the concept of object-affect fusion refine cognitive-behavioural theories of hoarding? Behavioural and Cognitive Psychotherapy, 31, 457-461. https://doi.org/10.1017/S1352465803004077

Moulding, R., Kings, C., & Knight, T. (2021). The things that make us: self and object attachment in hoarding and compulsive buying-shopping disorder. Current Opinion in Psychology, 39, 100-104. https://doi.org/https://doi.org/10.1016/j.copsyc.2020.08.016

O'Brien, E., & Laws, K. R. (2025). Decluttering Minds: Psychological interventions for hoarding disorder - A systematic review and meta-analysis. Journal of psychiatric research, 181, 738-751. https://doi.org/10.1016/j.jpsychires.2024.12.029

Sekhon, A. K., & Leontieva, L. (2023). The Impact of Hoarding Disorder on Family Members, Especially the Significant Other. Cureus, 15(9), e45871. https://doi.org/10.7759/cureus.45871

Tolin, D. F., Levy, H. C., Hallion, L. S., Wootton, B. M., Jaccard, J., Diefenbach, G. J., & Stevens, M. C. (2023). Changes in neural activity following a randomized trial of cognitive behavioral therapy for hoarding disorder. Journal of consulting and clinical psychology, 91(4), 242-250. https://doi.org/10.1037/ccp0000804